2007.09.06 《中國時報》
「眷村的人都搬走了,到底要保存什麼?」台大學者與國會文化法案助理如是說。「空的眷村如何和周遭社區居民發生關係?」文建會社造官員有此一說。「眷村是個封閉的生活場域,是不是該要突破?」歸國學者之言。「眷村文化到底要保存什麼?」國防部官員質疑。
九十八年後,所有的眷村居民都要再一次遷徒,只是這次不用跨越黑水溝,只是告別了在台灣五十年安身立命的眷村,從平地遷到高樓,生活中再也沒有軍方列管的自治會,而是要跟不同的村子共組公寓大廈管理委員,這樣的搬遷引發了更多的問題,包括了文化保存、集體記憶、社群再構等等。
曾經是家的眷村,如今卻變成人去樓空的空間,但是眷村文化特殊記憶依然存在,眷村居民社群仍就生活在新城,九十五年一批關心眷村文化保存人士集結起來組成眷村文化保存串聯同盟,提出眷改條例文化保存修法並完成政黨協商,等待進入二讀。過去社區總體營造政策、地方文化館政策等等由下而上,強調居民參與的論述,顯然無法完全解釋眷村文化保存的意義,在這之間其實需要更多的公共討論與實踐。
正如知名製作人王偉忠先生在八月三十一日眷村文化保存政策協調會接受記者專訪時強調,保存文物讓這塊土地的人有安全感,對所處環境有安全感,有自信,就敢說出自己的故事,也才會保存自己文化。眷村文化保存其實也意謂著台灣對多元文化與集體記憶的尊重,也是營造台灣成為所有人共同家園的重要工作。
以台南長榮社區為例,從一九九五年舉辦全國第一個眷村文化活動,翌年出版《竹籬笆的今昔》,從早期推動文史保存到後期的社區營造,信義房屋社區一家計畫連續被評選為模範社區,長榮社區的故事是眷村到新城中一個良好的範例,但這樣的例子在台灣並不多見。
面對九十八年拆遷的大限,眷村文化保存與新城營造工作面臨困難,國防部限於眷改法令的限制,只能進行騰空改建的動作,文建會也屢次表示經費困難,且權責單位應為國防部,文物與軟體保存的可能就不斷在時間中流逝,眷改條例文化修法竟成為國防部與文建會面對眷村文化保存軟體經費需求的共同解決方案。這樣的修法的情況沒有任何人能夠掌握。
眷村文化保存運動人士除了積極繼續推動立法遊說,也希望政府能夠研擬相關政策,進行軟體的配套文化建設。其中最重要的有三項,第一項是國防部儘速由所轄之學術研究、文史單位,如國防大學、軍史館等等成立文物保存諮詢團隊,結合地方政府,進行文物緊急安置計畫,第二是進行社區影像人才培訓,讓眷村人也可以拍攝屬於自己的紀錄片,並建立公共擁有的眷村記憶影像資料庫,其三是進行眷村的社區總體營造工作,來串聯眷村居民形成積極的公民組織。
讓眷村人寫下自己的生命故事,並且透過社區總體營造的方式,來延續眷村文化特殊的生活型態與記憶,並以此來配合眷村硬體空間的保留,才不至於淪為「蚊子館」。除了眷村文化實體空間的留存,最為重要的軟體建設,唯有透過人的意識改變,以及眷村社群的活化,才能真實的留下眷村文化資產,為台灣多元文化注入活水。(張雲翔為台灣大學國發所碩士生、黃洛斐為外省台灣人協會專案執行長)